位於紐約皇后區長島市工業區中的「野口勇博物館 The Noguchi Museum」，就像是一處《天空之城》中漂浮在工業煙囪上方的拉普達城堡，懸浮於現實之外的藝術綠洲，踏入這個由日裔美國雕塑家野口勇親手設計的空間，仿佛進入了一個與外面工廠喧囂隔絕的寧靜世界，這裡的每一處細節，都展現了野口勇對東西美學的融合視角，讓我們得以在「Akari」紙燈之後，更深刻的感受野口勇的創作，且今年也正好是「野口勇博物館 The Noguchi Museum」40週年。

關於野口勇 Isamu Noguchi

爸爸為日本人，媽媽為美國人，讓野口勇曾對自己的身份感到疑惑，尤其，在歷經美與日（及他國）的交戰，他感覺自己不是美國人，也不是日本人，但他感到極大的羞愧，於是，他下定決心，只當個藝術家。

作為二十世紀最具影響力的雕塑家之一，野口勇(1904-1988)打破了傳統藝術類別的界限，游走於雕塑、設計、建築和景觀之間。他的作品展現了對空間的深刻理解，超越了純粹的物體雕塑，致力於創造能引發情感與思考的環境。

1961年，已成名的野口勇選擇從曼哈頓搬至當時尚未發展的皇后區長島市，在第10街購買了一座倉庫作為工作室。這個充滿工業氣息的社區，有著各種工匠店鋪和材料供應商，為他的創作提供了絕佳的環境。且在這個遠離曼哈頓藝術圈的地方，野口勇得以專注創作，沒有臨時的訪客到來，讓他不受干擾地發展他的藝術視野。同時，在木匠真所幸雄（Yukio Madokoro）的協助下，他也在建築中打造了閣樓臥室和生活空間。

隨著作品與日俱增，野口勇在1974年購入街對面一座廢棄的紅磚工廠，這座建於1929年的建築，前身是照相雕刻供應商（Astoria Photo-Engravers Supply Company）的所在地。接手後，這座原本老舊的工業建築，在幾年後蛻變成一座世界上最知名的私人博物館之一。

美國第一座藝術家還在世就建立的博物館

1980年代初，野口勇決定建立一座美術館，不僅保存自己的作品，更創造一個整體的藝術環境。根據美術館的記載，野口勇構想這裡應該是「一個整體環境，而非僅僅是物品的展示」，反映他對空間體驗的深刻理解。

因此同年，野口勇再收購了街區南端的加油站，將其拆除後，交由建築師佐藤昭二（Shoji Sadao）負責，建造了現在作為美術館入口的混凝土展廳。這種從廢墟中創造美的過程，正如同野口勇的許多雕塑作品一樣，展示了對材料本質和空間轉化的敏銳感知。

在參觀美術館時，可以發現野口勇巧妙地保留了原有建築的工業特色，同時賦予空間新的生命。裸露的鋼梁、原始的金屬天花板、粗糙的紅磚牆面——這些元素被野口勇視為美學資源，而非缺陷，加上來自四面八方的光線投入，映照窗外的綠意，讓整體的展示空間都顯得更有機。

穿越時空的藝術對話

步入美術館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「區域1」（Area 1）——一個室內外結合的展廳，這裡曾經是一座加油站，如今展示著野口勇晚期的玄武岩作品。

美術館的花園是野口勇對日式庭園概念的當代詮釋。每一株植物都經過他精心挑選，每一種植物都是日本、美國或兩地的原生種，每一座雕塑都與周圍環境形成微妙的對話。「花園區域就如同『區域1』的自然延伸，一如其他一樓空間。它的特別之處在於周遭的環境、開闊的天空、蓊鬱植栽，以及恰到好處的空間感。」（擷取自野口勇《野口勇庭園美術館》，1987年）這座花園隨四季變化，而呈現了不同面貌，讓訪客在不同時節，都能獲得獨特的體驗。

一樓展廳主要展示野口勇的石材雕塑作品，他稱呼這些石材為「bones of the earth」，堅硬且堅強，彷彿可以永遠的存在，於是在初期，他將自己的脆弱的一面，寄託於這些石頭上。從1960年代的流線型大理石，到1980年代更為原始的花崗岩和玄武岩作品，我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野口勇風格的演變。

而這些永久裝置，都是野口勇在1980年代策劃和安裝展廳時的決定，在這裡你可以完全地感受野口勇個人的想法。

二樓的「漂浮展廳」（Floating Galleries，區域9和10），則是會不斷變動展覽內容的空間，因其特殊的建築結構而得名——它們「漂浮」在一樓高挑空間的上方。「之所以被稱為『float』，是因為它們直接浮在下方高雕塑空間的波紋鋼天花板上。」（擷取自野口勇《野口勇庭園美術館》，1987年）透過這裡的窗戶，過去可以眺望曼哈頓的天際線，而今則被成熟的樺樹所遮擋，形成一道自然屏障，博物館隨著時間，和周遭的自然環境，一起持續的演變。

當我們前往時，正展出博物館40週年特展《Against Time》，這個特展以由野口勇親自編寫的 The Isamu Noguchi Garden Museum 為基礎（這本型錄也在1988年野口勇去世後，用來定義博物館的永久館藏），展出 1961 年，野口勇遷入長島市第十街工作室後累積的作品，他認為其中許多作品，都擁有突破性的表現，包含首次探索抽象藝術的黃銅和木雕作品，共60多件，無論是材料或模式，都相當具有多樣性，從不同視角欣賞，都像是全新的作品。

或許也像他自己所說的「 I’m older than most artists, and I’ve probably gone through, at some point, the stages that all artists eventually go through. So in a sense, I am the history of art today, in my own person.（我比大多數藝術家年長，也許在某些時刻，我經歷了所有藝術家最終都會經歷的階段。從這個意義上說，我個人就是當代藝術史的化身。）」

像野口勇一樣感受的藝術的美好

在野口勇博物館中，所有作品既沒有「界線」（限制線），也沒有「解釋」（說明牌），他用這個方式，表達他過往熱愛體驗藝術的方式。不同於傳統美術館，野口勇鼓勵大家以更直接、更個人化的方式，與他的作品互動（其中當然不包含觸碰），近距離地感受石材的堅韌、光影的變化，以及空氣的流動。

在這個博物館中，並非只有靜態展示空間，它也提供豐富的公共和教育項目，從導覽參觀到專家講座，從藝術工作坊到音樂表演，為不同年齡和背景的訪客創造多元的藝術體驗。

Akari 紙燈的誕生

對許多台灣的讀者來說，最熟悉的野口勇作品，無非就是 Akari 燈具，以及由Herman Miller和Vitra生產的設計家具。Akari 的孕育，首先來自於野口勇發現紙張的「溫柔」，穿越紙張的光線，就像光線透過日式紙拉門，也使他想起了家。對他而言，光是最純粹的金色。

Akari 誕生了。

–

He felt love
from the akari’s glow.

Neither art nor design,

neither American
nor Japanese.

A marvel all its own.

《The Snail》Emily Hughes

Akari 共有100多款。

野口勇博物館值得一訪嗎？

我想答案當然是「Yes！」

紐約野口勇博物館 The Noguchi Museum，位於皇后區長島市，你必須搭地鐵，再轉乘公車才能抵達，從曼哈頓出發，約40分鐘的路程，對於一般遊客來說，是要特地前往的位置。但是，在紐約這座永不停歇的都市中，野口美術館成為了一處難得的靜謐空間，讓訪客得以暫時逃離城市的喧囂，沉浸在藝術與自然的和諧之中，就如同當初野口勇將工作室搬遷至此，隔絕了外界的打擾。

 「雖然建築不是最大，但是整體空間、動線以及館藏配合的相當好。像是在在逛一個藝術藏家的別墅，氣氛溫馨舒適。在看完館藏後，可以選擇和野口勇一樣，坐在庭院裡曬太陽，愜意舒適。也可以認識到野口勇非設計師的那一面——創作者同樣應該要廣為人知的藝術性格，可以直接領略。」EO總編輯 Eric。

野口勇博物館 The Noguchi Museum，不僅保存了野口勇的藝術創作，也證明了藝術如何能夠轉化空間、連接文化，並為城市注入新的意象。

或許，這也是野口勇最偉大的成就——他創造的不僅是藝術品，更是一個活的空間，一個能夠跨越時間、連結人與藝術的永恆對話。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，野口美術館提醒我們放慢腳步，用心感受周圍世界的美好。

也如同他的設計家具和Akari，藝術如此自然，就在身邊。

當然也別忘了相當精彩的 Gift Shop。

The Isamu Noguchi Foundation and Garden Museum
9-01 33rd Road (at Vernon Boulevard) Long Island City, New York 11106
官方網站

Photo | Pixie Peng、Funping Yin、Miffy Tsai

特別感謝 野口勇博物館 The Noguchi Museu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