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 家訪 ] 30 坪部屋裡醞釀著的漫畫夢 – 走進插畫家 A RAY 的二次元世界

紙本的漫畫是不少人童年時候的慰藉,即便到現在幾乎是電子化的時代,漫畫店裡的榮景早已逐漸淡去,但成冊的紙本漫畫在漫迷的心中,依舊是無可取代的珍貴寶物。「你們聞聞看!不騙你們,聞起來是不是有梅子的香味?」A RAY把從玻璃櫃取出的幾本《JUMP》漫畫週刊,翻開來讓我們湊近聞。果真是一絲難以言喻,卻令人感到安穩、熟悉的味道。

泛黃的紙頁,上頭的墨水甚至有些褪色,但每一頁的邊邊角角都完好無缺,如果要以挑選古董的標準來看,絕對是上等美品。身為一個從小就勵志做漫畫家的人,這種對待漫畫的禮儀是最基本的,為此,A RAY還特地在家設置了一個「漫畫區」。

要說在家中最引以為傲的區域,莫過於被他稱作「漫畫靈堂」的榻榻米墊了。對A RAY來說,從喜歡看漫畫,到想要畫漫畫的過程,榻榻米都扮演著一個相當重要的角色。

五、六零年代堪稱漫畫家宿舍的「常盤莊」裡,手塚治虫、藤子不二雄、石之森章太郎等大師級的漫畫家,都是在榻榻米上創作出那一部部家喻戶曉的漫畫。雖然在榻榻米上作畫這件事實屬不易,但「看漫畫就是要在榻榻米上看才有感覺啊。」他如此說道。

對榻榻米的記憶,也不只有對漫畫的愛屋及烏。伴隨著在台南新營的兒時點滴,老家父母的房裡的那一大塊榻榻米墊,幾乎包辦了他整個童年的回憶。「小時候就很喜歡在爸媽的房間,躺在榻榻米上看漫畫。」燈芯草獨特的味道,也是他對家的印象。即便北上讀書、當兵到出社會,一張榻榻米在他租屋處的地位,依舊是那麼無可取代。

「像我老家那張用了幾十年,表面都發黑、發霉了,所以當初我買榻榻米就決定要買最好的。」不研究大概不會知道,最便宜到最貴的榻榻米價格竟能相差十倍之多,而A RAY毫無懸念的就買下了最高等級的那一款。「起初只買三片,後來發現不夠,後來再加買三片,直到把那一整個區都填滿。」

連同榻榻米的拼法也頗有講究,根據日本的規矩「祝儀敷」是一般家庭所用的榻榻米排法,而並排一致的「不祝儀敷」排法則是用於喪禮活動,為避開厄運。「這也是為什麼我都把這裡叫做『漫畫靈堂』。」一語雙關地道出擁有「漫畫魂」這點,在我看來就像畫風一氣呵成的連載漫畫,從人到房,無不引人入勝。

坐在榻榻米上與A RAY談及那些他滾瓜爛熟的漫畫,冨樫義博的《幽遊白書》、古谷實的《去吧!稻中桌球社》、井上雄彥的《灌籃高手》⋯⋯ 不單純是著迷遨遊在這些漫畫家建構出來的虛擬世界,更是在一遍一遍地欣賞從這些漫畫故事裡對應著的人心與現實面。「小時候看《幽遊白書》是喜歡主角對抗鬼怪那種很直接的熱血;長大之後再看才會發現,原來這些給十幾歲小孩看的漫畫,其實藏著很多人性批判、反應社會的內容。不同階段看,都能看到不同層面的內容,這就是為什麼我會說我最喜歡的漫畫是《幽遊白書》。」

他口中所說的喜歡,是什麼程度的喜歡呢?「每次去日本的目的不是藝術季,就是漫畫展。光是看到這些漫畫的線稿,哇⋯⋯那個感動真的是無法言喻的。」雖說知名漫畫作品的真正原稿是不可能外流的,但親自走一趟那些漫畫展、市集,依舊能買到不少非主流、未成名漫畫家的原稿,而這些「下手」風格的手繪草圖,卻也成為A RAY家中所收藏的寶物之一。

從脫口而出的喜好中慢慢拼湊出這個人的模樣,絕對是件有趣的事。即便擠身台灣漫畫產業著實不易,但選擇成為插畫家也算是給自己小時候的憧憬一個交代,而一直以來受到一籮筐鬼怪、科幻、獵奇的漫畫的影響,也讓A RAY筆下所創作出來的插畫風格總是百變。

跟著他走進平時工作的空間,就像每個男孩心目中存在的秘密基地,大大的桌面擺滿工作所需的工具,還有一整面牆的海報貼紙、公仔玩具。能把興趣當職業,他格外珍惜,同時也慶幸。

學畫的人或多或少都懂,在脫口而出想把畫筆做為謀生工具時,父母長輩排山倒海而來的反對總是不可避免。「劉興欽你們知道嗎?畫《阿三哥與大嬸婆》、早期台灣很有名的漫畫家,我媽媽以前做過他的助手。」然而就是看過這些職業畫家背後最辛苦的一面,才堅持反對。輾轉了兩間大學,各唸五年,當下不只驚嘆於A RAY這段十足漫長的大學生階段,也同時深刻地感受到,他始終不懈追逐夢想的那股熱血。前五年的迷茫與掙扎,最後還是在聽從心聲之後,找到了一個停損點——「 我知道自己還是想畫畫。」

即便繞了一大圈,但朝著最初夢想前進的方向始終沒有被改變。如今的他擁有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居家工作室,做著他喜歡的工作、過著他喜歡的生活,而這間30坪大的房子,不大不小,正好把他直至現在所經歷過的,如漫畫一般的人生故事,盛裝的恰如其分。

「未來的家喔⋯⋯漫畫區應該會更大吧!」他斬釘截鐵地說,無論搬到哪,榻榻米和漫畫這兩樣東西都一定會與他同在,只增不減。至於住所的大小,則是即便裝得下他一生熱愛的所有物件,卻始終不夠裝下他腦袋裡所有千奇百怪的想法,與那些還等著被黑白線稿所勾勒出的二次元世界吧。


攝影|花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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